第二十八章 仓猝的一天 走向新生
徐梓墨还在保密局，怎么才能稳住他呢？总不去见他、一旦他向警备司令部报告就麻烦了，任道远丢掉空烟盒又打开一包点上烟再一次陷入深思，他得尽快找到对策……
“报告任处长。。。任站长！”徐梓墨一见到任道远赶紧立正敬礼。
“你好！”任道远给他回了个礼、接着问道：“你有事儿，怎么不去稽查处找我？”
“我不知道您现在是吉春站站长，去稽查处、我怕走漏消息。”徐梓墨答道，他其实是不太信任、只是稽查处处长的任道远。
“有什么紧急情况？”一进办公室的门，任道远就问道。
可是，徐梓墨看了看任道远身边的傅秋林、没有回答，见状，任道远挥挥手、让傅秋林出去，傅秋林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出去。
看到任道远坐下后、掏出香烟，徐梓墨赶紧躬身帮他点上，然后小声说道：“600军要起事！”
“喔？你怎么知道的？”任道远假装很关心的问道。
“我们团奉命，今晚天黑后接防街垒，本身晚上换防就很可疑，还要用一个团去！那条掩体根本就摆不开那么多人，他们这明显是防范第七十军的！”徐梓墨轻声说道。
“两军本来就不睦，会不会是600军这边、听到第七十军那边有什么异动？”任道远接着说道。
“第七十军那边我不知道，我们团同时接到拆除电话、收拢物资的命令，这可不是要换防、而是要开拔呀！”徐梓墨认定600军要起事了。
“这也可以理解，听说鹰口被围了么？”任道远故作神秘的说道。
“我们团私下在传，上峰没有通知。”徐梓墨不解，任道远为什么会提这件不相关事儿。
“鹰口一失的话、吉春就是死地，这个时候突围，也许是唯一一条出路。”任道远看着徐梓墨、慢条斯理的说道。
“这。。。。。。”徐梓墨对任道远的话，很有些不以为然，但任道远毕竟是他的双重上级，所以，他犹豫了一下、还是说出心中的疑虑：“如果是趁夜色掩护出城突围的话，是不是应该两军同时行动？我来保密局之前，特意去看了看第七十军那边的情况，没有任何迹象表明、他们要有突围的行动。”
“你很用心、想到的很深刻，说的也貌似很有道理。”任道远笑着对徐梓墨说道：“兵者、诡道也！我们看不明白，共军的密探和渗透进来的地下党、就能看明白？你敢说600军里面没有**？”
“这个我不敢说，但是。。。。。。”徐梓墨依然想为自己的说辞辩解：“可是，这次600军情况不一样。”
“有什么不一样？”
“昨天，曾军长还出城了一趟，我昨天晚上，听驻守西门的一个军校同学说的。”徐梓墨固执的说道。
“曾军长就不能去视察城外的285师？”说完这句，任道远自顾自又点燃一支烟，然后盯着徐梓墨看：“不论胜败，我们哪一次能100%成功预测、党国高层的决定？”
“这个不是臆测、是他们已经异动了！站长！”徐梓墨突然显得很激动的说道。
“还记得一个月前，兵团部下发的蒋委员长的训示么？”蒋介石命令第A兵团尽快突围的命令、一般官兵并不知道，一来朝令夕改、会破坏最高元首在军队的形象，二来第A兵团高层内部、目前依然没有达成共识，所以，除了师级以上高官、下面官兵并不知道，蒋介石已经命令第A兵团立即突围的消息，这就给了任道远一个开启难题的钥匙，信息不畅也不对称的、不仅仅是任道远，徐梓墨也一样，既然大家都是两眼一抹黑，就给了任道远自由发挥的空间：“蒋委员长训示：第A兵团坚守吉春，是关乎‘党国存亡’的大事！所以，第七十军和600军一静一动会不会是隐真示假？第七十军和600军一留一走、会不会是诱敌深入？第七十军和600军各踞半城、会不会是给共军有机可乘的假象？党国也许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！”
“那。。。那是什么棋？”徐梓墨有些脑供血不足的问道。
“你过来看！”任道远拿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，走到办公室的地图跟前，指着那副东北地图说道：“鹰口国军有15万守军，不说按照兵书战策的那种绝对比例，共军最少需要拿出30万人吧？
吉春被围这么长时间，几次突围试探虽然失利但是也知道几个方向的共军绝对不会低于15万吧？
吉春被围日久战力有限，沈扬可是有近30万国军主力部队，包括廖长官的精锐**军兵团。
鹰口一失东北国军退回关内的陆上、海上通道，就都被切断了，那样吉春、沈扬都会变成国军绝地！
所以，沈扬国军必然向东侧击、反包围包围鹰口的共军，**要拿出来多少部队阻击？
沈扬至鹰口有两条主路、两条勉强允许没有重武器和装备行进的小道，阻击沈扬东进兵团**得拿出多少兵力？
毕竟他们不知道国军的行军路线，那么最少也得20万部队吧？还的是**东北的主力部队，否则在廖兵团的钢铁洪流下根本起不到阻击作用；
这样算下来共军得需要多少人马？”
“65万。”
“根据情报显示，吉春被围前、共军主力大概是45万，这段时间有增长、也有限，毕竟大的战斗、就是四坪，我们大意失荆州、损失了近两万人马。
反观国军，固守要点、养精蓄锐，吉春是因为仓促、所以粮食补给紧张，鹰口和沈扬均无此虞，兵力其实是共军捉襟见肘，**的优势在于、可以有选择性的各个击破。”说的多了，任道远也怕言多必失，所以，停顿了一下喝口水、再点燃一支烟，整理一下语言、接着说道：“你我都能想到的情况、你觉得第A兵团、600军和第七十军高层看不到？还是你认为第A兵团郑司令是个瞎子？东北剿总是傻瓜？甚至是蒋委员长都不如你？。。。这种涉及党国存亡的大方略，你以为是我们这种阶层能窥测的么？”
“但是600军今天这种有悖常理的现象、依然可疑。”徐梓墨显然还没有消化刚才任道远的话。
“可疑就对了，虚虚实实、方显党国此次行动计划，谋划已久、成功在望！”任道远信心十足的说道。
“何出此言？”徐梓墨一脸茫然的问道。
“你们怎么来的东北？”任道远点燃一支烟后、看着他说道。
“坐军舰来的，在福禄岛。。。。。。您是说在福禄岛海运增援部队？”
“党国绝对不会坐视鹰口落入共军手中，那么海上增兵，从福禄岛到鹰口几乎是一马平川，共军要阻击国军重装援兵、需要多少部队？至少也需要10万吧？东西对进，你觉得鹰口会怎么样？”
“共军难以招架！”这时，徐梓墨才彻底信任任道远。
“你有警惕性是对的，值得奖励！一会儿，我安排庶务股奖励你一根小黄鱼。”既然他已经认可自己说辞，要稳住他、还也得给他点甜头，黄金，党国上下没有不爱的。
“谢站长！”这个任站长可是比魏站长大方多了，徐梓墨喜出望外。
“你什么时候加入军统的？”任道远趁机问道。
“600军刚到长林驻防的时候，魏站长就找人联系我，我想都是为党国做事、就答应了。”徐梓墨如实说道，但是，他没说每月从保密局领活动经费那档子小事，说钱多庸俗。
“哦，对了！你出来这么长时间、瞒得住82团的人么？他们没有异心也就算了，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，现在你再回去、有没有危险？”任道远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来，很突兀的问道。
“这。。。。。。”被这么一问，徐梓墨突然感到心里没底。
“这样吧，你先在保密局待着，要是没有事你再回去，我给你作保；万一如你所说600军有异动，我带稽查处的人、你给保密局的人带路，咱们一起擒贼先擒王。”任道远说道。
“好！”徐梓墨激动地说道。
“我们的力量还是略显单薄呀，现在又不方便让警备司令部和第七十军介入，否则，两军发生火并、我们就成党国罪人了。”任道远忧心忡忡的说到。
“魏站长在600军还发展了几个人，我是这个情报组的组长。”徐梓墨讨好的说到。
“太好了，他们手上有兵么？可不可靠？”任道远开心的说道。
“绝对可靠！一个在军部电讯科、一个在285师任参谋，还有两个连长手下都有兵。”徐梓墨毫不怀疑的说道。
“你把他们的姓名、职务、联络方式写下来、我来联系他们，他们可是党国的一支奇兵！如果600军真的要起事，稽查处和保密局难保不被人盯着，有他们、那就万无一失了，真要是那样的话，你可就是党国的大功臣了！”任道远说着、拍了拍徐梓墨的肩膀。
“都是任站长运筹帷幄！”徐梓墨激动的说到。
“你去让庶务股杨副股长取一根小黄鱼过来。”任道远按铃，把傅秋林叫进来吩咐道，然后递给徐梓墨一张纸。
看着徐梓墨坐在沙发上、在茶几上写名单，任道远也回到办公桌前、写了一封信，接过徐梓墨写好的名单后，跟自己写的信一起装进信封、封上口、盖上火漆。
“你马上把这封信送到罗队长手上，必须亲自交给他本人。”任道远看着带杨副股长回来的傅秋林、严肃的说到。
“是！”傅秋林高声应道，心里更是乐开了花，跟着这个傻瓜，总能得到组织需要的情报，他已经被组织表扬好几回了。
示意杨副股长直接把金条交给徐梓墨，任道远在收支账本上面签下名字、并解释到：“你是秘密特勤，就不要在局里留下签名这类证据了。”
“谢谢站长！”收好金条、徐梓墨看着任道远说道。
“坐！我们来商量一下，一旦有事如何应对！”杨副股长走后，任道远指指沙发说道。
“不敢！还请站长教诲！”徐梓墨诚惶诚恐的说道。
任道远跟他东拉西扯的聊了很长时间，一直等到傅秋林回来，才突然想来应该让徐梓墨跟保密局同仁先认识一下，万一有突发情况、徐梓墨可以率领保密局的人，作为突击队共同行动。
任道远又让人、把保密局的人都召集回来齐了，表面上是让大家跟徐梓墨认识一下、明确他的军事指挥权利，其实，也是为了把这些人全部聚集到一起，并且在会议上形成决议：从现在开始，保密局全体人员坚守吉春站，等待命令、跟任道远一起为党国效命。
徐梓墨、傅秋林和李孝年受命，每人拿着枪、看守保密局禁止人员外出。
回到稽查处、任道远身心俱疲，虽然，保密局暂时被自己封印在那座大楼里面，可是保密局之所以能称霸、在于他的外围组织、地下组织，同样盘根错节、势力不小！
但是这些外围组织、地下组织，魏世忠并没有交待给任道远，任道远目前也顾不上他们了，先应付眼下的局面吧。
怎么去防备明面上的保密局、就够任道远头疼了，现在还多了一个铁杆特务徐梓墨，任道远只好再次把罗耀宗找来、商量这件事，当然，是想在不惊动别人的情况下、把保密局控制住，如果600军稽查处和保密局吉春站、都没有预警发出的话，最少能为600军争取半天时间。
“稽查处的弟兄搞定情报科、肯定没有问题，但是，再抽出来人去保密局，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。”罗耀宗看似诚恳的说道，任道远知道这种农民式的狡黠，其实是把情报科当做内部事务，所以不怕出错；而保密局则不同，现在还没有国军部队、反过来控制保密局的先例，他不愿意当“叛臣贼子”，所以，尽管知道任道远不会相信他的鬼话，他也要把这个鬼话很认真、极诚恳地说出来。
“就没有其他可以信任的人了么？”任道远一是到600军时间太短，二是不爱走门串巷、拉帮结派，所以，他对600军还真是没有可以利用的关系，现在，既然已经跟罗耀宗已经站在一条船上了，那就只能从他这里取得相关情报了。
“那倒也不是，宪兵队有个小队长、应该能堪大用。”罗耀宗说道。
“一个小队长？那不就是一个班吗？不到20人能顶什么大用？”任道远有些不屑的说道。
“那可不一样，这个董文波队长、那真是领军有方，他们小队所有队员、全都是吃喝贪嫖赌抽————六毒不侵！但是，因为上面有人说他有**嫌疑，所以，他的兵现在都当上中队长了、他还是个小队长。”罗耀宗说的这些、显然是要传递一些任道远需要的信息。
“那就麻烦你、帮我把他请来一叙。”任道远现在才知道，临时抱佛脚有多不靠谱，即便这个十来人的宪兵小队、也许都是他计划的胜负手。
罗耀宗并没有请动正在执勤的董文波小队长，任道远不得不亲自上街找他，也不知道任道远用了什么蛊惑之词，董文波队长同意任凭任道远调遣，毕竟，任道远让他干的活儿、可是要掉脑袋的：控制保密局吉春站、解除他们的武装、看押所有人员！
任道远至此、才松了一口气，运用的好，这十多个宪兵基本上可以帮助他解决保密局的那些人，现在，留在吉春站的基本都是文职人员，战斗力不强。
安排别人接替董文波小队的勤务、把他们安排到稽查处一个独立的小院待命。
邓明祥又跑来来找任道远了，现在因为天快黑了，600军的一些活动、几乎是在毫不掩饰的进行，都不能说是疑点重重，只能说、现在还看不出来问题的，只有瞎子了。
任道远见邓明祥情绪激动、怕他做出过激行为，任道远不得不把他请到那个小院子里，让他见到任道远已经安排好的“突击部队”。
“你什么时候、才能学得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？”走出院子任道远故意教训他道，然后假话随口而出：“现在出动，还没等你跨进军部大院、就得被突突掉，等天一黑，‘突击队’就能控制住军部，到时候群龙无首、自然就把事情解决了。你赶紧回去、跟部下待在一起，随时等候我的命令、一起行动。”
“那我的任务是什么？”邓明祥说道。
“配合罗队长，控制600军在城内的两个师师部。”任道远把假话说的跟真的一样。
“是！”邓明祥高兴的跑回去了。
任道远知道不能再拖了，赶紧去行动队找到罗耀宗，让他带人、天一黑就去情报科找邓明祥，把要阻止600军行动的邓明祥和他的手下缴械、看押，又特别提醒不要弄出人命来，部队出城后再把他们全放了，毕竟大家只是政见不同。
罗耀宗已经从他哥哥那里、得到600军要起义的讯息，所以，任道远说的600军行动是什么、他很清楚，这种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事、他自然上心，跟任道远表完决心，就赶紧回去安排这件事了。
晚上九点半的时候，一个连的军直属警卫营战士、突然包围了稽查处，黄连长带着牛疙瘩和他们班战士、来到任道远的办公室，上次被打了一顿、却因祸得福，他回来后被升为连长了，牛疙瘩也被他提拔为班长了。
“任长官好！我奉命来通知您：600军全体官兵、决定参加革命、立即起义！”黄连长说完看着任道远、想说点儿什么，自从认识任道远以后，他就好运连连，半年时间从班长升为连长了，他对任道远确实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感激，但是，犹疑了一下后，最后还是决定按长官说的、照本宣科：“如果您或稽查处的任何人不愿意参加起义，我奉命保护你们的人身和财产安全，到时，把你们礼送至第七十军防区。”
“少了稽查处，600军还怎么全体起义？”任道远反问道。
“太好了！我就知道任长官跟我们是一心的！”愣了片刻，还是牛疙瘩先反应过来，跑过来激动地一把抱住他，这时黄连长也反应过来了，过来拉着任道远的胳膊激动地说道：“太好了！太好了！”
“不过，我现在还有一项紧急事情要办，需要出去一趟。”等两人平静下来、任道远说道。
“可是，我们奉命、如果你们同意参加起义，我们连将跟稽查处一起行动。”说是一起行动、其实就是监视，黄连长感到很为难。
“既然是一起行动，你带一个排跟我一起出去一趟。”任道远也不跟他计较，自己带一个小队的宪兵去、确实兵力有些单薄。
徐梓墨和保密局的人，看到任道远带着一队宪兵和一个排的士兵过来，以为他准备对600军高层动手了，一个个又紧张害怕、又兴奋地跃跃欲试，任道远把他们集合起来，然后，走到他们面前扫视了一遍。
“600军全体官兵决定参加革命、立即起义！吉春站愿意参加的，可以跟我们一起走，不愿意参加的放下武器可以。。。。。。。”任道远的话还没有说完，“啪”的一声枪响传来，宪兵队和牛连长他们一起举枪包围了吉春站的人，只见李孝年拿着冒烟的枪、举起双手，他身前不远的徐梓墨、缓缓倒在地上，李孝年举着手说道：“他要打任站长的黑枪，我来不及制止，只能开枪把打死他了。”
“把枪都交出来！”董文波带着宪兵队，把吉春站的人全部缴械后，又把他们重新集合起来。
“吉春站愿意参加起义的、可以跟我一起走，不愿意参加的、放下武器可以跟我们出城后、自行离去。”任道远接着把话说完。
“我愿意跟任站长走！”李孝年第一个响应道，其他人都没有吭声，白天还是抓**的急先锋、晚上就投共，这个弯不太好转。
“黄连长！你带你的弟兄跟着杨副股长，去把所有金条、银元都搬出来。”任道远看着庶务股杨副股长说道，看到他们离去、任道远接着对吉春站的人说道：“家在本地的、每人领五个大洋的遣散费，家在外地的、每人十块大洋，一会儿就发给大家，等会儿大家跟我们一起走，出城后、你们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，选择回家或是还回保密局，悉听尊便。”
给保密局的人分发完遣散费，任道远又让宪兵队和警卫营的弟兄每人也领了两块大洋，作为奖励、李孝年领到了五十块大洋、又让人从徐梓墨身上、搜出那根金条也奖励给他，然后，才让宪兵队的人、押着吉春站的人，黄连长的人抬着保密局的银元、黄金一起回到稽查处。
夜半时分，任道远接到上峰命令：稽查处全体随军出城，任道远默默的走在队伍中、走向新生！
